周肇錦坐在床沿,房裡只開了一盞小燈,他的眼神在燈裡發著黃綠光芒,像一尾蛇。他說:「蘇韻,我老實告訴妳吧,這種事情原本連提也不能提的,不過既然妳要用那種痛恨的眼神看我,一副認定我是親手殺死妳們班上那孩子的兇手,我只好和妳說清楚。」蘇韻臉一紅,說了個「我」就讓周肇錦打斷:「妳別誤以為我在乎妳的感受,我只是受不了辛苦養妳還要被妳瞧不起。有時妳那大小姐脾氣還真讓我懷疑妳是不是只是假裝甚麼都忘了。」
蘇韻一愣:「甚麼意思?」周肇錦說:「妳以為殺人好玩?是飛藤村的人自己先犯了忌諱,怪不得我們。那些鄉下人不知道上哪撿了幾十支五星旗,撿了也就罷了,還做成衣褲穿在身上四處招搖,『上面』知道了很不高興。現在是戒嚴哪,他們光明正大打著匪旗不是找死嗎?」蘇韻說:「飛藤村都是文盲,哪知道甚麼匪旗!他們連共產黨三個字都沒聽過,不過是貪那旗子布料好,你們真要殺,就該殺把旗子交給他們的人!」
周肇錦兩手一攤:「上面下了命令,難道要我抗命?要知道妳和玥盈可以過現在這種舒服日子,可都靠我四處鏟別人的村子。」蘇韻背靠著門板,雖是大冷的天也覺得汗水涔涔。周肇錦躺進棉被裡,淡淡地說:「蘇韻,面對現實吧,我們人少,要接收臺灣只能靠武力。就算他們被冤枉又如何?殺雞儆猴的道理妳總該明白。臺灣人多,毀了一個飛藤村又有甚麼大不了?再說我可沒動他們的女人小孩,比起當年,現在的我已經很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