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狂眼中的世界

「在人群裡面才開始懷念寂寞。」－2010年夏@日本京都

東寺始建於公元796年，全名為教王護國寺，根據網路資料，當年日本由奈良遷至京都的原因之一便是佛教勢力過大，因此遷都後除羅城門左右的東寺與西寺外不允許其他寺廟建立，而今羅城門與西寺皆杳，東寺依然佇立。

上圖照片為東寺最著名的五重塔，已登記為聯合國世界遺產之一，此塔為影響日本甚鉅的空海法師所建，他曾往中國唐朝取經學習，將密宗帶回日本，且創造了片假名。但就和京都許多寺廟一樣，東寺也經歷過戰亂、火焚等等危難，現在看到高五十七公尺的五重塔是1644年德川家光下令興建的，也是日本目前最高的五重塔。(資料來源點這邊)

和西本願寺相同，也位於京都市區內，理論上應是鬧中取靜的清淨之地，在網路上估狗會找到許多東寺幽靜閒適的文章與照片，但因為我們特別挑了每月一次(21號)的瘋狂骨董跳蚤市場(弘法骨董交易市集)造訪，因此東寺在我回憶中竟是一個瘋狂、歡鬧、喧嘩、繽紛、又熾熱異常的佛像派對。


得先說明，東寺內有許多珍貴的佛畫與工藝品,  特別是它的講堂以21尊佛像配置成立體曼陀螺, 是日本密教藝術的無上珍寶，絕不是甚麼奇怪的地方，但我那在西本願寺沉澱了一早上的心一進東寺就又狂亂了，因為門外聚集滿滿的攤商，賣冰賣吃賣傘賣電風扇賣扇子，通往東寺正門的人行道塞滿了人，且以老人居多，我完全看不到前方，只看到一朵又一朵的傘花。時逼正午，烈日曬著人們的頭臉，人們卻不因此停止喧嘩，這大概除了夏日祭典和遊行之外我第一次看到日本人如此聒噪。



 人滿出來了，攤位也滿出來了，因為我太矮所以無法拍到更遠的地方，人一直滿滿滿的滿到最裡面啊。






我沒拍太多市集裡的東西，因為我真的被熱的心情很差，雖然京都的夏天聽說總是熱，但是在戶外時至少有風和新鮮的空氣，而東寺這個萬攤大市集在狹小的廣場裡擠滿了攤販和人，我又太矮(到底要強調幾次)，根本呼吸不到空氣也看不到太多精采的東西。再者我本身非常膽小，很害怕那種只有脖子以上的佛頭像，但此市集既然號稱骨董集市，那佛頭還真是多到不行，小至半個巴掌大，大至與我等身高，無處不是沒有身體的佛祖頭，我只要跟這些形同斷頸的佛祖們對望我就一驚，也不知道上輩子到底是做了甚麼壞事。


牡丹說我太大驚小怪，還說我這樣恐怕就不能去吳哥窟了，因為吳哥窟四處都是佛祖頭，我說但那頭好歹是安在岩壁上的，不是赤裸裸被剁下來放在東寺的地板上叫賣啊。其實我也知道我想太多，但我總之就是怕只有一顆頭的任何飾品，因此別說拍照，連多看兩眼都要頭暈，加上疑似有些中暑，所以東寺之遊我只隨著兩位旅伴飄來盪去並且不停喊熱，牡丹原本想替牡丹爸買套夏日浴衣當睡衣，但是即使在這種市集中浴衣也不便宜(但也可能是我們預算太少)，所以後來也做罷了。


東寺供奉的主神是藥師如來，我們三個歪苟人雖然沒買東西，但也上到這巨大的香爐邊聞香了一會兒。我只能說如果將熱度以一到十標分，東寺大門口是八分半，東寺眾攤商間是十分，那麼香爐旁就是五十分，那些焚燒的香灰香煙順著風四散，擁擠的人們全身都是汗，持香互相推擠，濕黏的皮膚彼此碰觸時都感到一種噁心的感覺而馬上退開，可是又會撞到身後另外一位。總之這香爐邊我待不了一分鐘我就逃走了。


東寺據說也是秋天賞楓的好去處，滿園楓葉枝頭綠。夏天的京都雖然不如春之嬌俏、秋之颯爽、冬之冷豔，卻有一股朝氣蓬勃，在陽光蟬鳴點綴下有一股絲毫不輸亞熱帶台灣的生命力，尤其京都無處不是樹，無處不有蔭，無處不來風，因此雖然同樣是盆地，卻與台北的濕悶截然不同。


近看五重塔，並不如遠看時那樣瘦長，簷角也懸著鈴鐺，很是可愛。我忘了五重塔是不是不能進去還是剛好在整修，總之我們只有在下面的庭園散步，順便嘆一嘆此塔的仰之彌高，多半時候我們還是躲在樹蔭下放空，我總覺得這天的熱度比之前幾天更高，但或許只是因為我們這天的行程在市區，市區裡人多車多自然比較熱。


恐怕我這樣的旅行態度會讓熱愛古蹟的人唾棄，但我當日的確熱得全身無力，雖然也有進講堂瞻仰一番，但我現在完全想不起來當時看到甚麼感覺如何(但也可能是因為這趟旅行已經是兩年多前的事情了)(到底為什麼要堅持寫遊記)，只是當我拍到這些紅色的消防桶子時我其實蠻震撼的，說實在，他們擺在那兒並不好看，和古色古香的東寺一點都不搭襯，可是他們是可以移動的小物體，遠比更醜陋、而且還要掘地埋管線的消防栓貼心好看許多，日本人太懂得尊重了，他們不但尊重樹，也尊重古剎。東寺的庭園裡有大塘，所以若真的失火也可以第一時間取水來救，如此一想就覺得這些小水桶還蠻令人尊敬的。


日頭在我們的正上方，笑吟吟地不留情地擺弄著他的光芒。這張可完全沒後製特效，它就是這麼天生地囂張!


走在東寺的庭園，遠眺五重塔，配著青色的天空，如畫。


走進池塘可以看到許多比我臉還大的烏龜優游其中，看起來好清涼，我試著呼喚幾聲，竟也有好幾隻循聲昂首而來，大概經常有人在這裡餵食吧，可惜姑娘我阮囊羞澀，自己都吃不飽了，只能對小烏龜說聲抱歉囉。( 他後來非常失望地離去了)

這時候我已經熱到快昏倒了，腦子裡不斷浮現進東寺前看到的那攤插著冰字旗的冰攤，而一再催促旅伴們離開，要不就先讓我去買冰。旅伴們表示其實他們也沒要再逛了，畢竟熱到無法好好購物(但想想可能是體恤我想吃冰的心情?)，總之我們便一起離開了東寺直奔門外的冰攤。


這碗貌不驚人的冰應該是我日本行中唯二的飲食奢侈品之一吧(另外一個奢侈品是宇治的宇治金時冰)，會買，除了熱到想跳進護城河，也是因為他很便宜，一碗才三百丹，我們在其他地方看到的冰都是五百丹(日本的物價真是恨死人啊)，而且我說服了牡丹跟我合買(是有沒有這麼窮啊)。但是很囧的是我實在太熱了，所以當我冰到手後忍不住開始一口接一口地吃，雖然中間我有推給牡丹要她吃，但她人好好表示我看起來很熱我先吃，吃完再給她，但是我實在太熱了，一口又一口，一口再一口，最後我跟她說，牡丹啊，你不必給我錢了，但是我可以把她整碗吃光嗎?

我永遠記得牡丹那震驚的臉，以及努力不打我巴掌之後幽幽地說「至少給我吃兩口吧」的口吻，我顫抖地將冰遞給她，她也好有義氣地只吃了兩口就還給我，然後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整碗連冰帶水喀光了。說穿了這只是一碗剉冰淋上一些糖水(有許多種口味，但我很怕香料的味道，所以選了白糖水)，但在那一刻我只覺得人生真是無比美好。而這就是我當日的午餐了。(所以去日本十一天我瘦了三公斤不是沒有道理，我們每天行軍樣走超多路曬超多太陽，但我幾乎每天中午都沒辦法吃，只是一直灌水，頂多喝個運動飲料。)

要看更多東寺的照片在這邊。

東寺的交通資訊可以參考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