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狂眼中的世界

前陣子金曲獎過後，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現在似乎吹起了老偶像風，吵猛、溝復城確定要開演唱會，三不五時出現電視上秀青春不老的臉和腹肌，讓人看得又懷念又生氣，怎麼我就沒錢打肉毒桿菌呢？

噢，不過這也讓我想起不少童年時光。

我個人是沒當過追星族，自命清高當然是有那麼一點點，畢竟像我這麼超凡入聖的怪人（甩髮），如果追在某個偶像屁股後面狂奔尖叫還跌倒，怪度不就馬上下降五個百分比，非我所樂見。但是嚴格來說，沒去追星，一來沒錢，二來家裡管得嚴。

小時候家裡開的店甚麼都賣（但是甚麼都很奇怪XD），桌面上除了口香糖，還排了兩柱子可以轉的卡帶。

卡帶，記得吧？一片扁扁長方形，中間兩個鋸齒狀的洞，功夫點的，貼上漂亮的照片，我們自己去買來的，就是整片兒黑黑，了不起貼一張白紙上面有幾條橫線，讓你自己寫上到底錄了甚麼鬼東西。

我就從這些錄音帶開始聽。說來真羞，我小時候沒聽過甚麼小唬堆、紅骸而，但是到現在都還會唱楊林的歌。

人客啊，不是我特別喜歡她，而是我媽說只有賣不掉的卡帶才可以讓我拿走，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拿到的都是楊林。（默）不不不，不是那首紅透半邊天的do、re、me（那首到底叫啥咪我也不記得了），那捲太紅了，我根本拿不到。人家說小時候記得的東西一輩子忘不掉，果不其然，我到現在還可以不看提示就一字不差地唱完「玫瑰情話」，另外一首「我真的失去了你嗎」和她與姜厚任合唱的「很久以前愛過你」。（知道我在說甚麼的人要檢討，看不懂這段的人不要慌，你是正常的！）

偶爾呢，我也可以拿到帶洋味兒的東西。我記得我有拿過一捲瑪丹娜嬸婆的精選集，然後晚上睡前塞進錄音機（錄音機記得吧？），打算當床頭音樂催眠。結果那捲精選輯不知道怎麼回事，從頭到尾沒唱幾句，卻有很多呻吟。是的，是呻吟，就是讓人聽了臉紅心跳爆血管的呻吟，好像娜嬸婆一邊在床上淫亂一邊把聲音錄下來，然後拿出來賣。我那時年紀太小，邊聽邊覺得奇怪，但是也就邊聽邊睡著了。

後來那捲卡帶莫名消失，我想我媽拿去銷毀的機率很高XD。

這段期間我像撿垃圾似的專聽一些乏人問津的音樂（不，沒有佛經，佛經的銷路超好！），偶爾聽我媽自己偷拆的蔡琴。大一點之後，不小心偷聽到我小舅舅隨身聽裡的潘越雲。對，注意到了嗎？我聽的音樂都很超齡，所以我根本也不會有當追星族的慾望，是要我追在蔡琴後面塞紅包嗎？（結果前陣子聽到潘越雲鬧婚變的消息忽然覺得很遺憾，好像童年的回憶被玷汙了一樣XD。）

因為家裡管得嚴，所以我電視也看得少，只有每星期六中午獲准看中國民間故事，還有星期天晚上（還是星期六晚上？）的鑽石舞台（應該是這個名字吧？），中國民間故事總之就是古裝版的美貴捅你眼，鑽石舞台就是看一堆諧星搞笑（還因此被我小舅舅罵沒水準），基本上大牌也不太上這個節目。所以，以上這些這就是我小小世界中扭曲的流行與時尚，當年紅透半邊天的各種少男少女團體、港星、洋星、外星人，在我媽滴水不漏的防範下完全無法進不了我的法眼。

不過大概是因為我念的小學每天都要上整天課，所以大家在這方面的知識都跟我差不多貧乏，倒也沒有發生過在學校因為不了解紅清庭而被排擠的事情。上了國中之後，又是一間媲美土城看守所的教會學校，雖然多了一些看起來很飛炫的同學，但是反正道不同不相為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各自為政。

但是！如此老成（？）的我畢竟也是個青春少女，在漸漸長大甩開老爸之後（哪個小女孩的偶像不是自己老爸？），心中還是需要一個寄託，而這位非常榮幸被我挑上的男人（羞），就是青春永駐的老的滑先生。

其實我已經忘記是甚麼時候甚麼場合甚麼節目上被老的滑先生電到，因為國中時我媽終於鬆口讓我多看點電視，所以吃飯前洗澡候偶爾可以看看六點檔卡通跟帶狀綜藝節目，似乎是在某個節目上老的滑先生秀了一手毛筆字的硬底子功夫，於是那個模門特我就被毛筆字擄獲了。

淅瀝！我本人非常沒有辦法抗拒毛筆字寫得好的人，我一定要澄清不是因為我的毛筆字寫得差，而是我的毛筆字寫得好看的扣打只有一個字。

中學時學校每年都會舉辦毛筆字比賽，因為人少，校方希望讓每個孩子都可以參加初賽（其實也就是陪榜，但感覺爽很多），所以每次都會像大會考一樣來個全校毛筆字比賽。

在下當然也是參賽者之一。老師發下一條長長的紙，有趣了，紙上沒有格子。然候老師在黑板寫下今天的題目，多半是一首詩。恩，也就是說我老人家要自己分配每一個字的大小。於是我老人家端起硯拿起墨，磨磨磨。我老人家又拿起筆收肘子，蘸飽了墨水，似磨似樣地在紙上撇點橫豎奈。一個字寫完就接下一個字，漸漸地我老人家結束每一個字的時間越來越快，第一個字還堪稱端正，第二個字就非常有個人特色，到了第三個字以降，嘿嘿，那就叫龍飛鳳舞上九天，我自己都不認得怎麼念了。

一張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也經不起我這麼東一撇西一劃，一首詩我老人家還寫不到一半，紙面就只剩一小點。於是奇觀誕焉，前面的字大開大闔像發了狂的母夜叉，後面擠在一堆是家暴中心的小可憐，最後的最後連寫名字的地方也擠進了三行字。於是老娘的名字只好偷偷用原子筆寫在格子外。

吾友貢丸湯看了我的「大作」後說：其實妳寫不完就算了，何必硬把最後三行擠進去，以為多這三行就會得獎嗎？

她老人家的金言玉語聽了雖然讓我吐血，但是因為她的毛筆字寫得雖然稱不上曠世鉅作，跟我相比卻可以拿去蘇富比拍賣，故我也只能含淚收下這惡毒的批評，不過，我還是每年寫出一樣的東西，毫無進步。總歸一句，我的毛筆字寫得如此之爛，不是因為工具差，不是因為手會抖，完全是因為我沒耐心之故，一豎寫下去要暫停呼吸三秒鐘，我沒死都是萬幸了，哪管字好不好看。但也因此，我只要見到誰毛筆字寫得好，就不由得將一腔暖呼呼的熱血寄託到人家身上。厲害嘛，我都做不到，他竟然做得到！

老的划先生就是如此無辜遭殃。

當我見到他現場秀出一幅中規中矩的春聯，旁邊還有人起鬨著說他學生時期每次考試都一百分，若不是因為家貧不得不投入演員訓練班，現在必定成就非凡巴拉巴拉，更是令我如癡如醉。我這人除了無法抵抗毛筆字寫得好的人，更加無法抵抗聰明人和孝順的人，聽到老的滑先生如此身兼三職，又會寫毛筆又聰明又孝順，芳心可可就往人家身上撲了。（當然，重點是因為他當年就已經長得非常帥了）（羞）

從此之後，我總是軟求硬纏地跟我媽Ａ老先生的卡帶，國中有一段時間甚至跟著我們班某瘋狂迷戀溝復城先生的同學師法廣東話，不過因為老師是個半調子，學生也就學得不怎麼樣，至今還是只會說「離嗨賓狗」跟「撲該」，前陣子還被男人是港仔的豬蹄糾正，噗該非常難聽不可亂說。（囧）

老的划先生因為遠在香港，偶爾來台時，我又因羞澀（以及無法穿越我媽張開的防護網），依舊沒做過追星這碼子事。不過老先生的國語專輯我倒是張張收集，可惜卡帶不好收藏，後來都黴掉了，我也就扔了。前陣子豬蹄的港仔男人吉米老爹送她一個背面有老的滑先生年輕照片的鏡子，我激動地差點要掏槍搶劫，啊啊啊，真是令人懷念啊。

過去那些簡單編曲的優美旋律依然在我心中，只要給我一個音（伸出食指），我就可以一字不差唱出好幾首歌，不瞞您說，我到現在最喜歡的還是「如果妳是我的傳說」（大心），而且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誤會「天若有情天亦老」這句話是老的滑先生自創，害我在喜愛之餘又對他萌生崇拜，直到發現這句話其實是死掉很久的李賀先生的詩，內心之惆悵難以形容。

國中某一年的園遊會，敝班某同學抽中一幅老的滑先生巨大掛簾，寬約一公尺長約一點五公尺，老先生的頭比我還大，真令人春心蕩漾！我苦求該同學轉賣予我都被拒絕，捶胸頓足只差沒斷絕來往，傷心了好一陣子，誰知道那年我生日時，該同學竟貼心把掛簾當生日禮物送給我（莫非是自己看膩了？），我感動地要命，回家馬上掛在房裡，有一種此生無憾的讚嘆。

可惜後來家裡因故重新裝潢，我媽趁我不在時扔掉許多東西，雖然她打死不承認是她下的毒手，但老的滑先生卻從此不翼而飛。

後來卡帶漸漸被淘汰，市面上皆是ＣＤ這玩意兒。而我也越長越大，對音樂有自己的喜好與堅持，脫離了只看臉蛋挑唱片的年紀。不過現在每每看到不老妖姬老的滑先生演的電影或上節目唱歌，內心依然隱隱有激動之感，彷彿他肩膀上扛了老娘好幾年的青春歲月。（老的滑先生，你是否經常覺得肩膀很重呢？）

每次老先生又在電視上秀毛筆字，我都想call in告訴他，是時候換個把戲了，現在年輕人不吃這套啦。而每當他又爆出結婚生子疑雲，我也好想打電話跟他，唉，是該給人家一個名份啦。

前陣子在噗浪上提起想辦個老歌KTV大賽，沒想到諸友們紛紛發出興奮的乾嚎，現在就等我一聲令下排出時間表了。想是面對三十而立的尷尬年紀，我們畢竟還是會偶爾想要逃回以前那段音樂很單純、歌詞很優美、就算不看字幕也聽得懂歌手在唱什麼的歲月吧。

有時候所謂的經典倒並不一定是最好聽，而是最可以留在人腦海裡的東西。或許也是因為以前要出唱片不容易，所以推出來的歌手和歌手們挑的歌都比較在水準之上，畢竟當年可是做失敗一個歌手就會倒一間唱片公司的嚴酷年代啊。

好了，謹以此文紀念舊歲月，順便問問老歌KTV大賽報名者，大家的方便的時間。另外，順便勸勸現在的歌手，不要再抱怨大家都只download不買CD了，如果你們能做出一捲質感好的東西（比如說：拿掉歌詞後每一首歌都聽得出來不一樣？），大家還是會買滴。

備註：圖片是老的滑先生跟已經息影的陳玉蓮小姐主演的神鵰俠侶的網路截圖。圖片是網路上找的，如果有侵權請告訴我一聲，隨時下架！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