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狂眼中的世界

不笨，我也經常忘了帶傘出門。女人還是笑，笑得兩排潔白的牙齒都露了出來。快擦擦頭髮吧，別著涼了。她說。

「可以給我一杯摩卡嗎？」綠玉朝最角落的座位走去，奇異地感覺自己對此地並不陌生。

女人依然滿面笑容。摩卡？抱歉，我這兒只賣茶和限定蛋糕。咖啡香？喔，是廚房裡除臭的咖啡渣。來杯熱茶好嗎？我請客。

綠玉明白自己應該拒絕，她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她討厭背負人情債的感覺。但面對陌生女人的親切，她發現自己很想任性一次。

「好，謝謝，麻煩你了。」她說：「我是個見習的塔羅牌占卜師，等我開業之後，就為你免費占卜做為回報吧。」

我叫舒潔。女人拿出銀色的茶壺和一只嫩青色的的茶杯，笑盈盈地接話。對，舒潔衛生紙的舒潔，對，是本名，對，我也想知道我爸媽幫我取名字的時候在想甚麼。

「我……我是綠玉戒子。」綠玉有些微猶豫，對於，不知道該透漏哪一個名字。

綠玉戒子？好長的名字。舒潔對這明顯的假名絲毫不以為忤，她翻來覆去地念著，綠玉，綠玉，是綠色的玉嗎？真有趣，我決定幫你泡杯綠玉茶！對，我這裡真有一種茶葉叫綠玉！妳說是不是很巧？

米黃色的大貓悄悄靠近，一翻身就爬上綠玉坐的沙發，像個驕傲的主人，靜靜地擠在椅背上。

舒潔回頭見到，對著大貓喊，嘿！焦糖你別去煩客人。又對著綠玉說，抱歉，他最愛跟客人搶這張沙發。

綠玉微笑搖頭表是不在意，又伸手摸了摸腳邊的白貓。白貓發出好聽的喵喵聲，聲線就像個慵懶的美人，既甜又嬌，軟得可以躺在上面翻觔斗。

她是踏墨，焦糖自己撿回來的老婆。舒潔說。名字是以前一位老客人取的，這麼文謅謅的名字，我可想不出來。櫃台上那兩隻漂亮的小貓是他們的孩子，才五個月大，一個叫哲學，一個叫科學，長得一模一樣，別說是你們，便是我也常常分辨不出哪一隻是哪一隻，誰讓他們是雙胞胎呢？

綠玉指著那隻動也不動的老貓，望向舒潔。

那是螢光劑，是這屋裡養的第一隻貓，十五歲了。舒潔說。真的老囉，看不清楚也聽不清楚，連牙都掉光了，飼料還得磨成粉，泡水之後一匙一匙餵。

「真是辛苦啊。」綠玉說。

不辛苦，有愛就不辛苦。舒潔說。

「一開始，」綠玉將腳邊的踏墨抱到懷裡，感覺一股活生生肉體的溫度傳到胸口，很舒服。「我還以為這裡是寵物店。」

舒潔笑瞇了眼睛。真的，之前也有人這麼說，但我覺得將店名改成茶屋，會很像色情摸摸茶。

綠玉不自主也笑了。

舒潔將端盤送到綠玉面前，一杯碧澄澄的茶，一塊雪白的蛋糕，一枝貓型狀的銀叉。

「特別推薦，綠玉茶配波士頓派，本店招待。」舒潔心滿意足似，嘆了口氣。

綠玉有些窘。

彷彿讀懂了綠玉的心思，舒潔露出淺淺一笑，把她臉上彷彿四十歲又彷彿五十歲的皺紋笑開了，臉上便這麼亮成一朵十八歲的燦爛。(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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