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狂眼中的世界

員工旅行還沒成行，我就已經開始考慮離職的可能性，說來好笑，我竟然是因為不想參加那個「危機重重」的員工旅行而想離職。

但我心裡卻一直無法下定決心要留還是要走，因為我到該公司上工不過才兩個多月，老闆連業績怎麼算都還沒跟我說清楚，拼了兩個月的幾個案子也還沒入帳，如果現在就走那真的是做得死去活來領一份乾薪，很不划算。

最重要的，是覺得自己這樣實在很草莓，我明明就不是七年級的啊。（被七年級打飛）

於是我決定跟控媽商量一下，畢竟這位女士雖然任性成性孩子氣又重（我絕對沒有趁機說她壞話），但好歹也比我多吃了二十多年米，見過的各路人馬比我吃過的鹽巴還多，又常自稱看報紙跟抵死咖服禮電視台看到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那這種被變態老闆盯上的小問題，她應該會有完善的解決之道吧？

於是某天吃完晚餐後我便裝乖巧地坐在小椅子上，恭問窩在大沙發上的控老太太，關於老闆偽裝成婚姻不幸福的gay三天兩頭暗示想與我靈肉合一一事該如何解決。

我家老木聽完很不客氣地嘎嘎亂笑，用整棟樓都聽得到的清楚音量大喊大叫：「唉唷，笑死人了，妳是我生的，我會不知道妳是甚麼貨色嗎？又不是甚麼國色天香，給我好好工作不要自己在那邊幻想了，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辭職，每個月上繳國庫的錢一毛都不能少！」

一個像我這樣半點氣質優雅風華絕代都沒有的女人，面對來自母親明目張膽下流無恥的羞辱，也只能含著眼淚默默忍受，卑微地解釋著：「阿木，話不是這樣說，有些男人就是金變態，雖然老婆美得像選美冠軍，他卻還是喜歡勾引我這個矮矮胖胖的偽蘿莉，我也沒辦法，而且妳也知道妳女兒神經超粗，哪有才能去幻想被暗戀這麼複雜的情節？要不是我們老闆這次真的太過份太噁心，我又怎會如此爆血管？」

控媽轉念一想覺得我言之有理，才摸著下巴要我說下去。我聲淚俱下描述起兩個月來沒停過的揪心肉麻感覺，已婚老闆如何每天對我靠北他婚姻不幸福，不理他還給我說甚麼因為我不理他害他借酒澆愁狂喀威士忌，又一天到晚說如果他老婆像我一樣多好，搞得他老婆奔來辦公室查勤，現在還想假藉員工旅遊之便奪取我的冰清玉潔，妄想對我這樣那樣，重點是，他長得一點都不像金城武，我連一丁點沾沾自喜的快感都沒有。

控媽聽完也覺得事情很不對勁，這個男人很顯然眼睛有點問題，竟然會看上她的女兒……。不，她的意思是說，已經結婚的男人竟然出現如此詭異的行為，噁心肉麻之外還兼沒衛生，偏偏又是老闆兼直屬上司，每天至少一半上班時間必須語他獨處，女兒的靈肉告急！

「我每天都擔心工作做不完，又不能不聽他靠么那些有的沒的，壓力大到胳肢窩都長了一顆好大的痘子欸！」我說完還不忘舉起胳肢窩秀給控媽看。

控媽伸出手一捏：「夭壽骨唷，這不是痘子啦，這是瘤吧？妳甚麼時候長的？會不會痛？」

咦？

「妳等一下馬上去掛號！明天晚上我們就去看醫生！」

控媽行動力驚人，隔天就拎著我到附近的地區醫院就診。診前有個實習醫生拿了問卷來給我填，知道我的狀況後，笑嘻嘻地安慰我：「安啦，可能只是脂肪瘤或淋巴瘤，沒事沒事！」

安心的感覺只維持了十分鐘，坐上診療椅後，我高舉洗乾淨剃光的胳肢窩給老醫生看（醫生：「老子才五十七……。」），老醫生面色凝重地拿了小道具在我胳肢窩戳來戳去（羞），又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在病歷表上嘩啦啦寫了一堆沒人看得懂的英文花體字後才轉過頭來。

「妳現在是學生嗎？」他說。

「不素，我在上班了。」我說。

「妳這個東西長多久了？」他說。

「上星期才跑出來的。」我說。

「妳現在的工作量是不是很重？工作時間是不是很長？壓力會不會很大？」他說。

「……我去不到三個月欸，工作量……是有點重，壓力……是有點大，不過工作時間還算正常啊。」我說。

老醫生皺著眉頭，一個字一個字，很慢很慢，很斟酌很斟酌地說:「我建議妳先休息一陣子，最好可以辭掉工作，觀察一下，理想狀態是這瘤自己消掉，那可能就只是脂肪瘤或淋巴瘤，只要定期檢查就可以了。但是我現在看起來覺得不太像，所以如果他一直沒有消掉，甚至還有長大，那妳就要馬上到醫院做切片檢查。」

控媽的臉瞬間都白了，而我還聽不太懂。「蝦米？」

老醫生皺著眉頭，試圖要緩和氣氛:「如果不會感覺痛的話，應該不至於是惡性的，不要擔心。」

咦？（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