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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幾天時間看完「中性」這本書(原名:middlesex),雖然是一本劇情狠吸引人的書,卻有一種瞬間喝下太多黏膩果汁的感覺,並不是不好喝,只是有點胃酸過多。

這本書曾獲二零零三年普立茲文學獎,厚度大概五公分左右,我記得那天我在書局將它拿起又放下,忽然發現那天建宏書局所有時報出版的書統統都七五折,我在腦海裡答答答打了算盤,這樣比博客來還要便宜十五塊,反正我終究是要買的(只是習慣性要到第二次看到才買的怪癖發作),所以我就直接將書拿到櫃台結帳了。

書中以第一人稱方式描述,敘述主角卡麗歐琵如何由女孩變成男孩卡爾,由父母雙方各有的一個第五對基因中隱性的缺陷基因,牽扯出一個家族的秘密。作者顯然做了很多功課,書中主角為一整個希臘三代移民,從美國汽車重鎮底特律的初始發展(甚至描述到福特汽車工廠開始對工人進行「最佳工作時間管理」的方式亦有提到)到黑人種族隔離暴動,底特律如何由一個如大熔爐一般充滿朝氣的城市變成一個以黑人為主,以貧民區著稱的城市,讓我在閱讀的同時,並不覺得背景過於空洞,中性的調性與「飄」十分類似(原名:gone with the wind),像一幅考究精緻的畫,也像一首層次豐富的交響樂,雖然說劇情走向蠻新穎的啦,也許比較保守的人可能會有點難以接受,比如我哥。

卡麗區琵的祖父母原是姐弟,居住於希臘山區小村莊的他們,住在一個慣於近親通婚的風俗中,也因此卡麗區琵的祖父不但是她祖母的親弟弟,也是她祖母的遠房表弟,兩人情不自禁相愛之後,恰好遇上土耳其入侵希臘,兩人隨著難民逃到港邊,撇除了所有認識他們的人之後,羞愧卻又欣喜地利用戰亂之便更換了身份,編造了兩個家族的故事,假裝是在船上相遇相識,一起到美國投靠表姐。兩人結合後所生下的兒子,又與兩人表姐的女兒結婚,連續兩代(而且事非常親近的近親)婚姻,使兩個原本一直存在於基因中的隱性因子找到彼此,而在卡麗區琵的第五對染色體上發出她的威力,卡麗區琵直到十四歲才被檢查出擁有代表男性的XY染色體和一根小到被誤以為是陰蒂的陰莖,她逃離了試圖開刀將她變為女人的醫生,短暫的流浪與自我探索,最後還是回到自小居住的中性大宅,參加一生行事敦厚並深愛著她(以女兒的身份)的父親的喪禮,已為自己更名為卡爾的他多年後想起,會為父親當時的過世感到欣慰,因為這樣父親就不需要面對大兒子接下生意五年就將生意做垮的打擊,就不需要跟母親一起搬到佛羅里達州投靠妹妹,不需要面對從小就比別人美的女兒,變成了一個高瘦鷹勾鼻的兒子。

故事的結局結束在卡爾依照希臘正教的傳統守在中性大宅的門口,以防止死者的鬼魂回到家中擾亂生者,而這一向是家族中南杏子弟擔任,這也代表,雖然母親對此感到傷心與不解,雖然哥哥看他的眼神有些不習慣,但他畢竟已經獲得他們愛裡面承認他的男性身份。

事實上,「中性」這本書並沒有給我太多感動,以我覺得調性十分類似的「飄」來比較的話,「飄」給我的感動深刻更多,只是「中性」的劇情聳動更多,這是一本只有二十一世紀才寫的出來的作品,唯有這個突破性別的年代才能發表這樣的聲明,也就是說,第三性的確是存在的,不管是基於先天或後天,事實上,造成第三性也就是傳統習慣稱為「陰陽人」(這稱呼真的非常非常難聽!讓人覺得火冒三丈)的原因非常多,即使同樣是基因缺失也有不只一種的原因,但社會對第三性(或是採用「中性人」這種名詞怎麼樣?)的瞭解度跟接受度都還是非常低,我看到其中有一段卡麗區琵到圖書館查韋氏大詞典,查一些她從醫生口中聽到的專有名詞,其中一個雌雄同體的解釋名詞,最後竟寫著:「同義字,請見monster。」

書中並沒有對卡麗區琵的痛苦著墨太多,畢竟來自一個十幾歲少女(當時已經出現男性的第二性徵,所以或許應該稱為少年),傷害還不算太敏銳,尤其他是來自一個富裕且充滿熱鬧歡愉與愛的家庭,但是當類似這樣的劇情(好比他被遊民當成女孩而是圖強暴,但拉下褲子之後卻被咒罵怪物狂踢下體狂揍他的時候)出現,讀者心中(就是我的心中)會有一種悽惻的感覺。

人類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會強烈攻擊跟自己不一樣的人或動物或東西,而又狀似無辜地說,我只是想要保護自己。所以農夫可能會獵殺路過的花豹,中古世紀無數煉金師與好女人死於烈焰之中,十字軍跟穆斯林都曾有過痛宰異教徒的口號,十幾年前同性戀者還被某些教會通緝,責備他們是傳遞愛滋病病毒的元兇,而現在,有多少這樣的中性人被迫隱藏真實的自己,甚至用這樣的自擠去娛樂表演換取生活,或是,有多少並不瞭解真正的自己,而困惑著呢?

易於常人並不是一種錯誤,後天的易於常人需要巨大的勇氣,先天的易於常人只是一種機率,可是所謂的常人,其實是沒有模型的,我自己小時後就常常被陳媽媽痛罵「為甚麼跟別人不一樣」,而我只不過是個性古怪倔強而已。

有空的人可以看看這本書,我不認為這本書的深度太深(不過也有可能是翻譯的表達跟我沒搭上線),但是是一本敘事寬闊的書,有豐富歷史背景與濃烈希臘民族風格,還有一個許多人都沒想過的性別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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