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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倒了一杯茶給蘇韻,蘇韻接過說了謝放在一邊。

春花想她大概怕茶裡下了藥不敢喝,也不說破,只覺得周肇錦的老婆果然不簡單,梧山街各屋櫃裡最多的的確是令女人輕易就範的藥。

蘇韻其實沒有春花嬤嬤以為那樣精明,不過是自小用好東西嬌養著,見春花端上的茶色混濁,不願入口罷了。

風花雪月雖已隔在房外,但蘇韻依然僵坐不知如何開口。春花嬤嬤等了半晌,自顧從小抽屜取出一條黑色披肩披上,又坐回床沿望著蘇韻。

蘇韻只好硬著頭皮再說一次:「我來找美美。」

怕春花嬤嬤聽不懂,特意說得慢。

春花雖然外省話說得不好,聽倒是沒有問題,蘇韻在門外第一次問時她便懂了,只是不明白蘇韻找美美做甚麼,先裝裝傻。

照理說大老婆上紅燈戶沒好事,只是蘇韻斯斯文文,進屋來臉紅沒退過,看來也不像找碴。

春花想了半天,幾乎要把蘇韻的淚逼出來了,才慢吞吞地說:「妳,幹嘛?」

蘇韻被她反問,倒有些愣住了。

是啊,幹嘛呢?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只是她在這寂寞的異鄉沒有朋友,忍不住和美美說了些知心話,這樣就算談得來了嗎,或許更像沒有選擇的選擇。

但這麼複雜的心情就算說得清,她也絕不肯告訴春花嬤嬤的。

躊躇半晌,蘇韻才說:「她很久沒來,我有點想她。」

春花嬤嬤沒預料是此答案,先是冷冷地笑,笑完又從嘴巴裡哼了一聲,把蘇韻的臉羞得更紅了,她自知失言,急忙忙地起身:「欸,算了,當我沒來過吧,真對不起,給妳添麻煩了。」

春花連忙拉住她:「我叫車,這裡,危險。」

蘇韻本想拒絕,但春花嬤嬤已走出房門,打雷似對客廳裡喊:「林仔,十八豆仔放下,去外面叫車。」

林仔是個瘦高的少年,捨不得手裡的籌碼,油嘴滑舌地應:「誰人這嬌貴擱愛坐車。」

春花嬤嬤上前一巴掌就往林仔頭上打去:「去就去廢話歸拖,是周桑的夫人,緊去!」

林仔舌頭一伸溜出門外,一會兒進屋說:「車來啊。」

春花慇勤地將蘇韻送上人力車,車伕見她們似還有話說,便將車子放倒向林仔討了一杯水。

蘇韻皺著眉頭對春花嬤嬤說:「我今日來訪的事情,麻煩妳不要告訴肇錦。」

春花嬤嬤覺得奇怪,不過有錢人家的夫妻關係向來離奇,她聽多見多深知少管為妙,便點頭表示應允。

蘇韻又說:「如果見到美美,請轉告她,我很想她,如果可以,我想再見見她。」

春花又點頭,雖然想多問幾句,無奈口舌不便有口難言,只好放棄,在梧山街眾老鴇窺探的眼光裡吩咐車伕小心慢行。

春花嬤嬤日後回想,總覺得那一晚的暮色中人力車載著蘇韻緩步而去的背影是一種徵兆,只是那時候她還不明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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