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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韻其實累壞了,雖說家中無長輩,省去許多繁文縟節,但準備年菜也真夠瞧的,再加上陳秋菊的事情,她已許久無法安眠。除夕這夜身邊有人,她躺下時覺得踏實多了,雖然心裡還記掛著諸多事項,意識卻已經開始模糊。入睡前她還迷迷糊糊想著,去林家拜年前得先提醒玥盈別拿林先生林太太的紅包,林先生薪水不高又沒生孩子,周家不能白佔這個便宜。恍惚間聽到美美喚她:「蘇老師,妳睡著了?」蘇韻半睡半醒回一句:「快了。」美美說:「我想給妳說,先生的事。」

蘇韻累得連眼皮也睜不開,口齒不清地說:「若是不急就明天再說吧。」美美遲疑了一會兒又開口:「不行,我會忘記。」蘇韻依然閉著眼睛:「甚麼事?」美美說:「店裡有個姊妹說,先生得罪人了。」蘇韻的腦子已經停擺,一時聽不太明白,只學舌般重複了一次:「得罪人?」美美在黑暗中點頭:「恩,我姊妹的人客官很大,偷偷給她說的。她知道妳和先生對我好,又偷偷給我說的。」

蘇韻勉強撐起意識,轉頭問:「知道得罪誰嗎?」美美說:「不知道,但是比我那個姊妹的人客官更大。我一知道就想給先生說,可是一直出不來,好不容易出來了,結果先生不在家。」美美的聲音浮著淡淡的哭音,蘇韻伸手摟著她肩膀輕拍:「肇錦這人滑溜的很,只怕他去整人,不怕人家整他。過兩天等他回來我再轉告他,我想他自己心裡應該也有個底。放心吧,就算他丟了工作,我也養得起家。」

雖然嘴裡這樣說,但蘇韻心中也覺不妥,自己這老師靠的是周肇錦走後門,若是周肇錦倒了,蘇韻還能不能留在學校裡也是個問題,只是當著美美的面不得不把話說得漂亮罷了。

美美說:「蘇老師妳不知道,『他們』很兇,妳那個學生就是這樣,『他們』很兇。」

蘇韻嘆了一口氣,頭痛欲裂。前一天還在為別人哭泣,今日就輪到為自己煩惱,這就是人生吧。她拍拍美美的臉頰,又順了順她的頭髮,盡量以開朗的語氣說:「我明白了,謝謝妳,我會提醒肇錦不可大意。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睡一覺,大過年的,不應想這些麻煩的事情。」美美溫順地將頭靠在蘇韻肩膀上,沒再說話。

 

大年初一早上蘇韻是讓玥盈叫醒的。這孩子前一夜睡得早,早上也起得早,起床後自動將蘇韻放在床頭的一套新洋裝換上,刷了牙洗過臉才來敲蘇韻房門。蘇韻不由得慶幸美美睡在自己身邊,否則真不知如何向孩子解釋。美美說自己見不得人,就不和蘇韻母女一起外出拜年了。等蘇韻和玥盈回家時,美美早已離去,蘇韻知道她大字不識一個,也不費心尋找紙條了。倒是玥盈十分惆悵,她雖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獨生女,但沒有兄弟姊妹難免寂寞,和美美玩了一天,小小心眼暗自期待美美永遠不要離去,沒料美夢一天就碎了。蘇韻看在眼裡自覺有愧於她,卻也無法可施,雖然偶爾也萌生讓周肇錦去外面生幾個孩子帶回家的念頭,但畢竟說不出口。幸好孩子記性不長,還不到中午就把美美忘了,蘇韻也不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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