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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害怕,還是豎起耳朵試圖聽清楚老太太到底在搞什麼把戲。聽了一會兒我總算弄明白了,老太太正和somebody相談甚歡。本來這也沒什麼,但是可怕的是此時是凌晨兩點多,而且從頭到尾我只聽到老太太自言自語。

說她是自言自語又不大對頭,因為她每說完一句話就會停頓一陣子,彷彿認真在聽誰回話,雖然她說的是粵語我一句也聽不懂,但是一個老太太大著嗓門十分有精神地在隔壁床對空氣談笑生風,總不會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尤其是我們身處的是充滿生老病死的醫院。

我龜縮在小小的棉被裡,期待小女兒女士制止她媽媽,但是小女兒女士大概已經到極限了,整整快一個小時都沒有起來制止她,我又怕又想睡覺,就在這種矛盾複雜的驚恐中不斷重複快要睡著又被老太太嚇醒的狀態下度過了一小時。

終於小女兒女士再也無法忍耐,很大聲的說:「妳可不可以不要再說話了?妳知道現在幾點嗎?三點了,妳不睡覺別人還要睡覺。」

老太太說了幾句粵語,聽起來是向somebody抱怨小女兒女士,因此小女兒女士也崩潰了,大聲地說:「妳到底在跟誰說話啦!」

我差點談起來,小女兒女士妳太不可取了,怎麼可以問得這麼直接啦,萬一她說出什麼可怕的事實,這個晚上我們是要怎麼過下去!

老太太總算安靜了一會兒,我不停安慰自己她只是病糊塗了,她是自言自語自導自演自說自話,沒事地乖乖不要怕趕快睡覺,睡著了就什麼都不怕了,天亮就沒事了。

就在我自我催眠到幾乎快睡著時,老太太又笑了。

我幾乎要尖叫起來,老太太妳饒了我吧,我還想睡覺呢!(這時候睡覺是重點嗎)

接著老太太又開始機嘰咕姑地和空氣對話,而且音量更勝以往,發笑的頻率也增加了,完全是和somebody相談甚歡樂不可支。但是她老人家樂不可支的代價是我小人家減壽好幾年,雖然我幸運的什麼都看不到,但是我豐富的想像力舖天蓋地地展開了,連我都想彈起來問老太太「妳到底再跟誰聊天!」了。

但是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就在老太太聊得最起勁的時候,小女兒女士啪一下站了起來,很大聲地說:「妳到底要跟他們聊多久?妳可不可以叫他們以後不要晚上才來?別人都不用睡了!」

他們!所以不是somebody,而是somebody們!而且什麼叫做不要晚上來,是叫誰不要晚上來啦!

我也不知道老太太跟somebody們聊了多久,總之天快亮的時候老太太總算累了(或是說somebody可能看天快亮了所以告辭了?),病房總算恢復寧靜,我也沉沉睡去。彷彿才剛閉上眼睛,鬧鐘就響了,姑娘我得去上班了。

這一夜,我才睡不到三個小時,還是斷斷續續地。我看阿貴姐也是虛弱不堪,也沒什麼睡,礙著小女兒女士的面上,我也不好跟阿貴姐討論什麼,只好黑著眼圈回家洗澡準備上班。

一早帶咖啡進辦公室,喝了咖啡人精神了,我還開玩笑地和朋友們說起前一夜老太太大鬧病房的事情,雖然晚上很害怕,不過事後想想老太太八成只是失智了出現幻聽幻覺吧,我老人家一不偷拐搶騙,二沒傷天害理,想來也不至於出什麼事情,反正somebody都在跟老太太聊天,應該也沒空管我跟阿貴姐吧。我還想著幸好我聽不懂粵語,否則老太太若是和somebody說起「當年你火化的時候我有去」這種話我還不嚇得屁滾尿流嗎?

只是,我畢竟還是太天真了,沒想到接下來的那一夜才是真正折磨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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