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絮手裡的馬克杯「碰」一聲掉到地上,濺了一地淺咖啡色的水珠,她隨手抓了抹布蹲下擦拭。

「你現在心裡覺得要嘛我說的是真的,要嘛就是你也瘋了。」男人慢條斯里的繼續說。

「好吧,就算我願意相信你,你跟我說這些幹嘛?」

「你還沒完全相信我,我可以告訴你更多關於你的事情,等你醒來你一定會對懷疑過我感到可笑。」

「我的事情?哪些事情?醒來?我是醒著的。」

男人笑笑。「你摸摸我的手臂。」

該不會一摸他就撲上來對她先姦後殺吧,筠絮心裡有些緊張,說不定他嘴裡說的那些脫離肉體慾望什麼的都是放屁,一個獨居女子又請了一個月的假,到時候整個人爛死在房間裡都沒人知道。

猶豫半晌,她還是摸了他的手臂,這一切太不可思議,她想知道的更多。男人的手臂有種涼絲絲的感覺,好像佈滿了會呼吸的孔洞,筠絮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她的手臂也是這樣,但是她從來沒有遇到跟自己一樣的人。

「我想你應該猜到了,我們都用皮膚呼吸的。」男人伸手反握住筠絮的手說:「你運動能力強的秘密,就是妳全身的皮膚都可以呼吸。我們族人的身體是以宇宙輻射塵埃以及隕石游離分子構成,本來並不需要做氣體交換,但是地球空氣組成太過複雜,如果不做氣體交換的話有崩解的危險性存在,所以我們的身體會自動把身上可以做氣體交換的器官打開,那就是皮膚。」

「至於鼻子嘛,我們的鼻子和地球人的鼻子功能不同,所以你並不是鼻子過敏。還有一點,我們所交換的氣體和一般的地球人不一樣,他們呼吸的是氧氣,吐出來的是二氧化碳,我們經由皮膚進入身體的卻是氮氣,你應該也清楚空氣裡的氮濃度是氧的幾倍吧?更何況我們並不需要吐任何氣體出來。」男人得意的笑了一下:「一個不管做任何運動都不會喘的人,運動怎麼會不拿手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筠絮問。

「上一次你死之前,忽然告訴我這次轉世之後要來地球。」

「為什麼?」

「我剛剛說過整個宇宙中的部落進化都是類似的形式跟過程,我們部落文明很高,對於大部分的演化過程都有詳細的記載,所以當其他部落處在我們曾經歷過的過程時,我們會盡量給予協助。」

「為什麼?我們喜歡當英雄嗎?」

「不是,因為我們很喜歡旅行,常常到別的部落觀察遊玩。」

「那跟我要來地球有什麼關係?」

「地球現在所處的階段,正是我們失去記載的階段,其實整個宇宙都找不到這個階段的任何資料,不管是文字或是圖畫或是文物,甚至找不到任何記憶,因為這個階段是一個充滿戰爭和競爭的時代,幾乎每個部落的記載都被戰爭毀去,你是一個熱愛挑戰的人,所以你決定要來地球直接體驗,我記得當時你堅定的告訴我『既然找不到任何紀錄就由我直接來記錄』,即使我反對你也不管。」

「你為什麼要反對?」

「因為這是一個完全未知的時代,我們從前後的紀錄中推知這個階段戰爭頻仍,而且物種競爭激烈,但是關於戰爭規模還有競爭程度都一無所知,你說我怎麼可能放心讓你過來。」

「但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有記錄到。」

「對。」男人說。「你死了之後,我和村裡的長老商量,如果你來到地球,卻一出生就帶著所有的記憶,恐怕沒辦法融入這裡的環境,更別提觀察和紀錄了,所以我們用強大的念力封鎖妳的記憶三十年,等妳三十歲再恢復妳的本能。以前妳那些第六感應該是無意間溜出來的潛意識,畢竟妳的心智力量一向很強,不是我們可以全部壓制住的。」

「三十歲?」她望著桌上的行事曆上那個代表她三十歲生日的大紅圈,後天。

「對。」

「我夢到的那些都是我們部落?」

「對。」

「那五井厘年是什麼?」

「一井厘年是一百億光年。」

「很遠,我們回的去嗎?」

「可以。」

「我們的部落是什麼形狀?」

「我不會用地球話說,那個形狀是地球沒有的。」

筠絮看著眼前的男子,清澈的眼睛不像在說謊。後天,一切就將揭曉,她可能發現自己是另外一個『部落』的人,也可能領悟房間對面住了一個觀察力驚人的半瘋科幻小說家。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很精采的故事。

星期天早晨,下著雨,筠絮面對窗戶,開始期待這個假期。(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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