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到底要不要結紮這件事情,在我家有兩派不同的意見。阿貴姐和阿德哥都覺得保持自然狀態比較好,但我則認為結紮比較好,畢竟我們留著馬路並不是作為育種目的(誰想繁殖他這種瘋狂的基因!),而且他自小就有亢奮過度會出現暴力攻擊與護食的傾向,出門散步的時候看到別狗他也想衝過去廝殺,在在都讓我覺得他沒有資格保留會無限分泌睪丸酮素的蛋蛋。本來雙方意見僵持不下,直到我搬出當年黑糖也是沒有結紮,導致八歲多還因睪丸癌必須開刀受苦的事情,兩位老人家才勉強同意。

老人家同意結紮後,就必須找到願意替馬路結紮的醫生。以前黑糖看了十幾年的醫生雖然醫術不錯,但我覺得他屬於太過自信的老一派醫生,許多診斷都靠經驗與心證,不太使用儀器確診,因此黑糖的心臟病一直被他當成氣管扁塌治療,吃了三年多的氣管擴張劑,導致黑糖最後死於心臟肥大併發的肺水腫。我當然知道醫生絕對也不願意看到這種結局,可是我會經常想到如果醫生一開始就先替黑糖拍胸部X光確定他的問題,使用心臟病藥物控制的話,黑糖是否能多活幾年,或是說不管他活多久,生活品質是否可以比較好,所以當時我已經無法信任這個醫生,就到我家附近另外一間獸醫診所問診。

一開始到新診所打預防針甚麼的時候醫生都很和藹,一直到我說想請他替馬路結紮,事情就變調了,我不是很知道醫生和馬路之間發生了甚麼事情,不過打預防針時一直很乖的馬路在我帶他去結紮時瘋病卻發了,在診所裡瘋狂躁動不肯安靜,而醫生本人完全沒有協助我替馬路保定的意願,冷眼站在旁邊看我和馬路搏鬥。

說搏鬥一點都不誇張,馬路雖然沒有咬我,卻瘋狂踢我、用鐵頭撞我、還一直發出哀號聲,我鼻青臉腫汗流浹背還被他當成逼良為娼的惡徒。最令我感到靠北的是這間診所的體重計竟然在桌上!在桌上在桌上在桌上,我要把十幾公斤的馬路扛到桌上已屬不易,何況是十幾公斤發著瘋病的馬路。我一次又一次抓住馬路把他放到桌上,馬路則一次又一次從桌上跳到桌下,醫生在旁邊好整以暇帶點娘娘腔口吻地說不確定體重無法施打麻藥,過了半小時我的脊椎貌似已經裂開三節,馬路還是沒有斷電的傾向,反而越來越亢奮,最後醫生才冷冷的說不然我先替他打一點微量的鎮定劑好了。

你他媽的有這招為什麼不早說!而且打了微量鎮定劑後他竟然把體重計從桌上放到地上!我當時真的認真想過拖著軟倒在地上的馬路直接離開,可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找誰替馬路切蛋蛋,左思右想,我的面子、脾氣事小,馬路的蛋蛋事大,他已經快要步入青春期,如果再不切蛋蛋,哪天熱血過頭掙脫牽繩衝出去咬傷了別人家的狗或小孩就麻煩了,因此雖然心裡罵了幾千幾萬句「死要錢的娘娘腔王八蛋你根本故意整我」,表面上還是很謙卑地把馬路交給醫生。

手術時間不長,馬路麻醉退了之後也能自己走路(只是看起來很像喝醉),醫生收了費用總算有點笑容,並且拿了消炎藥、交代後續照顧。據稱馬路蛋包上縫了三針,我問醫生是否需要回診拆線,醫生說不需要,我滿頭問號的問他「是使用羊腸線嗎」,他說不是,我說那為什麼不需要拆線?那個臭娘娘腔又冷冷的說:「他不會乖乖讓我拆線的。」

我當下真的差點掐死他,這是甚麼鬼答案?如果你一開始就不打算替他拆線,你他媽給我用羊腸線啊!事先跟我說就算比較貴我也會付好嗎?

我回頭看著馬路悲從中來,他雖然是隻瘋狗,但他只是個孩子,為什麼不替他拆線!

回家之後,馬路恢復地很好,戴了幾天雷達帽,傷口就消腫癒合了,即使我們伸手摸他空空的蛋包也沒關係。只是肉上綁著三根尼龍線畢竟不舒服,馬路只要閒來無事就忍不住舔舔尼龍線,結果本來癒合良好的傷口因為他一直舔又發炎了(前情提要:我猜是因為他會吃大便所以他嘴巴比別人髒。)我有個同學是執業獸醫,但是當時他人在台中,我只好打電話請教他,同學說如果馬路對獸醫診所這麼反感,其實我也可以自行替馬路拆線,只要使用乾淨的小剪刀把線頭剪掉把線抽出來就好了。

可想而知,馬路怎麼可能乖乖攤開雙腿讓我拿剪刀為所欲為,他光是看到閃亮的刀尖就嚇得屁滾尿流,我才剛碰到他腳趾他就鬼哭神號地踹了我三腳逃之夭夭。

雖然我真的超討厭那個娘娘腔死要錢的臭醫生,但是解鈴還須繫鈴人,傷口反覆發炎也不是辦法,我還是找一天牽著馬路去醫院希望醫生替馬路拆線。醫生看到我跟馬路(這個討人厭的組合)就露出厭惡的臉色(我一點都不誇張),還冷冷地問我要幹嘛,我說因為傷口已經癒合了所以想來拆線,醫生再次對我說不需要拆線,我就說可是你用的是尼龍線,他一直舔,傷口反覆發炎,線頭也沒有像你說的一樣舔一舔就鬆開。醫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馬路一眼,說:「你這隻狗太瘋狂了,不可能養在家裡,我勸你看有沒有住在鄉下的朋友快點把他送走。像這種瘋狗不管你怎麼教都沒有用,以後也不要帶過來了,我不接這隻狗。」

我永遠忘不了當時的心情,真的很慶幸馬路聽不懂那個王八蛋說的話!甚麼叫瘋狗!這種話只有我自己能說!甚麼叫教不乖!我就教給你看!一回家我就趴在沙發上大哭,馬路這傻小子倒是心情很好,畢竟去了一趟醫院甚麼都沒做就全身而退,他可能以為自己賺到了。但我只要想到自己千里迢迢牽著狗到娘娘腔王八蛋的診所讓他羞辱踐踏,最後他還是不肯替馬路拆線,我就覺得面子裡子盡失,看到馬路蛋包上的尼龍繩就一肚子火!

這件事情的結局有點鳥,最後阿貴姐還是帶著馬路回去找黑糖以前的老醫生,我也沒臉再反對了。其實我也知道老醫生心腸好醫術佳,只是太自信太不求精確,後來馬路日常小問題就也都還是回去找他,如果有大問題才去找我同學(是的他終於來台北執業了)。老醫生看到馬路的時候著實吃驚,這不意外,世界上看到馬路而不吃驚的人幾稀也,聽完我們的描述後老醫生試著跟馬路互動(試圖翻轉馬路以及偷拆線)(馬路也試圖飛踢以及偷咬醫生)(雙方都失敗),然後很老實地告訴我們這隻狗不麻醉沒辦法拆線啊,幾經考慮我們同意讓醫生用最輕的鎮定劑讓馬路暈倒,接著事情就像上了油一樣滑順,三十秒內那討人厭的尼龍線就通通拆除了。

其實問過好幾個醫生的經驗,大家都是說三針的話不拆線真的沒關係,久而久之繩子自然會鬆脫,問題是馬路可不是那凡夫俗狗,他是一隻堅毅到有點無聊的狗,他對失去蛋蛋毫不在意,卻不能接受蛋包上有卡卡的東西,他每天舔每天舔每天舔每天舔,舔到蛋包都發紅腫脹了,不拆行嗎?我也不是不知道馬路有多難處理,可是我覺得難處理還是有處理的方式,只要醫生好好跟我們溝通,我們都會尊重醫生的作法,我不懂娘娘腔王八蛋為什麼要說那麼傷人的話。他當然可以不接馬路這隻狗,但是他不需要說這種話。

我必須說,在教養馬路的過程中我真的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嘗試各種方法查了很多資料,不敢說他現在是隻正常的狗,但是至少是隻聽得懂人話、指令,知道尊重家人、出門不會亂跑亂拉牽繩、叫他坐下趴下過去回來罰站都精確執行,食物在面前要求他等他也會等的狗,算得上是念過書了,我相信娘娘腔王八蛋診所裡的狗有一半都比不上馬路,有很多次,我帶馬路經過那間診所,我都會在門口叫馬路坐下或趴下,表演個幾招後才離開,我不知道那個醫生有沒有看到,也許他根本忘了曾經如何羞辱馬路,但我覺得我至少想替馬路爭一口氣,他雖然瘋癲成性,但絕對不是怎麼教都沒有用的狗。

他很聰明,也很貼心,只是沒有靈性,以及會飛踢客人而已。

下次說說他讓我掛了好幾次急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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