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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粉紅色信封裝著的喜帖時,她遲遲不願意拆封。帖子放在桌上一整晚,她也思索了一整晚,只思索到一片空白。信封上淺淺的寫著她的名字和地址,是她懷念的筆跡,還是那樣的在她名字最後一個字的第一筆有點顫抖,還是那樣的忘記寫上郵遞區號,或許是早就忘了她家的郵遞區號?她不知道,她對他知道的很少。如果硬要比較的話,她是一個生物學家,知道觸動青蛙的哪一條神經可以產生什麼反應,但是她永遠不會明白青蛙眼睛裡的淚水是因為恐懼、仇恨或是愛。在他還愛著她的時候,他就已經像她實驗室裡的青蛙一樣難以了解,她知道起床之後他會用什麼表情去刷牙洗臉去穿衣服然後開車,也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後面代表的隱意,她可以不用眼睛就感受到他每一個蓄意隱瞞的情緒,可是那些了解都像是一種反射動作,是一種每天都會發生的習慣經由她執著愛情的觀察而產生,而真正的他到底在想什麼,當時她就已經沒有把握。

may說,你就當他是一隻青蛙,一隻連話都不會說的青蛙,那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你硬要一隻青蛙跟你開誠布公的談心事,青蛙當然跳的大老遠了。

但是對她來說,每天每天清晨醒來到晚上見面,他們之間連簡短的招呼都失去的時候,她不知道還有沒有所謂的愛存在其中。如果有的話應該兩個人都會努力的不是嗎?她的努力就是不停的想溝通,而他終於像一隻青蛙一樣的跳開了。分手的時候他說他也很努力,她不懂,也許他的努力就是每天每天的安靜吧,過了這麼久,她還記得他愛吃的是哪幾道菜。自從他離開之後,她不知道自己是變的比較輕鬆還是變的比較寂寞,實驗室裡的青蛙有時候會讓她想到他,還有勸她把他當作青蛙的may

或許may是對的,把他當做一隻青蛙,就不會對他的沉默和粗心感到心痛,如果青蛙有一天不經意的說了些什麼或做了些什麼,反而是一種驚喜的浪漫。或許就是因為may做的到,他才選擇投入may的懷抱。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雖然重疊的朋友們在她面前三緘其口,但是她就是知道,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比較兩個女人之間的異同,不管怎麼比都覺得自己不夠好,但是她真的做不到把他當成一隻青蛙。偶爾她會一邊哭一邊覺得好笑,她真的沒有辦法把他當成一隻青蛙。

   
胡亂睡了一晚,起床時臉蛋浮腫而蒼白,她想一定又做了整晚的惡夢。理智的閘門鬆動破舊,她還是對於有標準答案的問題比較拿手,她還是喜歡有絕對分明對錯的狀況題,她頭痛的想著不管怎麼逃避還是要打開的那封信,他有膽子寄,她就應該有膽子看,雖然她清楚感覺到自己的懦弱。

   
硬梆梆的喜帖,封底封面都是柔和的粉色系,喜洋洋的用柔軟的細繩綁著,一張小小的沙龍照嵌在左邊,右邊是幾行燙金的字,寫著他和may的名字,還有喜筵的地址,沒有什麼特殊的,她只是應該盛裝赴宴的老朋友裡其中的一個,不管是對新郎或是對新娘來說都一樣。他倆從此攜手共度人生,而她應該盛裝赴宴,或許還要帶著承受被詢問怎麼那麼久沒消息的堅強,還有一包不小的紅包。


    因為,她是老朋友。


   
她去買了新衣,但是不知道要包多少,她想要按著自己一向的習慣買個禮物取代俗氣的紅包,但是不知道他們缺什麼。失聯的太久,原本應該同喜的場合變的很像應酬,她甚至不知道應該找誰一起去。

    april
知道她接到喜貼的時候氣的要命,直嚷著要去殺了「那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april同仇敵愾的討厭了may,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本來他們三人交情多好啊,三個個性完全不同但是一樣出色的女孩子,微笑起來幾乎是刺眼的。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april千方百計的要隱瞞他和may在一起的事實,知道她對一切了然於心的時候反倒是april哭了,抽蓄著抱著她的肩膀問她為什麼不哭,她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愛情就算哭到眼睛瞎掉也不會回來了,她連哭都沒有了力氣。

    april
終究還是嘟囔著答應陪她去,說是要去看看「那一對沒狗膽把喜帖寄給我的狗男女現在是什麼狗樣」,她知道,其實是為了給膽怯的她壯膽。她問april該買些什麼比較好,april歪著頭想了半天丟回一句「誰知道狗男女是缺狗碗還是狗項圈」,她也只能苦笑。有時候想想她真的不怨也不傷嗎?只是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麼罵人怎麼傷心,不如把這些都留給口才像april這樣厲害的人吧。

   
她終於還是包了紅包,不大不小的3600新台幣,勉強算是有點祝賀的數字。雖然april一直搗亂似的堅持要多添點錢湊成4444,她也知道這行不通,事情到了這地步,當初不吵不鬧,沒理由多年過去才搞這惡毒的玩笑,他們的開始雖然傷到她的心,但是他們能修到了愛情正果走進婚姻,表示他的選擇是對的,may比較適合他,應該是這樣的吧。

   
婚禮會場入口不免俗的擺著一張婚紗照,會場裡有很多她不認識的人,婚禮的過程亂七八糟,她完全忘記吃了什麼菜說了什麼話,april說她美的不得了,電到一堆傻呼呼的男人。但是她知道美只是一種主觀,她不介意再和一個傻呼呼的男人談戀愛,不過好像又有點懶了。抬頭看到人群的那種心情很難形容,她默默的做在位子上一杯一杯的喝,奇怪自己的酒量是怎麼練的,有時候她想喝醉還沒辦法。當人越來越少,眼看場地都在收拾了,april拖著她要離開這個「不知道為什麼要來的鬼婚禮」,經過門口謝禮的新人時,4個人都明顯僵硬,他捧著菸盒的手有點顫抖,她還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感情,是一種驚喜愧疚恐懼親近,她為了自己竟然還是看的出這些而痛苦,眼淚差一點就要因為這些痛苦而掉落,這和她想的不一樣,原本她只想靜靜的來靜靜的走,為這些年的猶豫畫下一個安靜的句點。

   
哭的是may,化著新娘妝的may看起來不一樣,眼淚模糊了精緻的下眼線,may抖著聲音說apriljune你們來了

    april
沒有像她事前說的一樣「甩那對狗男女兩巴掌」,反而紅著眼眶氣憤的把臉轉開,手卻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她倒是冷靜的微笑說恭喜,簡短禮貌而生疏,頭開始有一點暈眩,幸福就在眼前,不過,不屬於自己。也沒什麼不好,這兩個人都是她所愛過的,但是請最後一次在她面前展示幸福,因為她發現她還是很難過。她深深的呼吸來供養快要崩潰的表情,最後一次淺淺的微笑說恭喜,然後說我沒有買禮物,直接包了紅包,因為我不知道你們需要什麼禮物。

    april
一言不發牽著她離開,她近乎失魂落魄的走下了階梯,兩個人都沒有多說什麼,她不知道這會是一個開始還是結束,是懷念的開始還是愛情的結束,黑夜冷冰冰的,空氣冷冰冰的,她不知道有沒有被愛過或是愛過誰,她不知道愛情和友情哪一個算是背叛,但是她身邊還有一個april,還有很多傻呼呼的男人,這算什麼?人生吧,這就是人生吧。

   
走了很久,還在這裡,may用力的大喊劃開了寂靜。may大喊著「june我們需要你的祝福,我們需要你真心的祝福」。她回頭看到一對新人近乎狼狽的表情,不覺得這樣的情況有什麼意義,這不是比賽也不是演戲,就只是愛情的開始與結束不小心混在同一幕,而有點滑稽。她明白april說不應該來的意思了,不過她也沒有特別心碎的感覺,因為這是人生啊。她回頭淡淡一笑說「我來不就是真心想祝福你們嗎?」

   
但是我不想再參與你們的人生了,她在心裡輕輕的想。這一次她終於可以伏在april的肩膀上流出了眼淚,明天清晨之後她就會好多了,這個世界上青蛙很多,而她還年輕,april說的對,公主就算沒有青蛙依然是公主,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只是april又哭得吸哩嘩啦了,這可不太像她自己說的那些啊。

   
人生,這就是人生啊,她忍不住在眼淚裏笑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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