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找林牡丹,本來已經約好了集合地點,但是她臨時決定上路邊看到的捐血車做好事,還一直慫恿我也跟進,最後電話在她帶著亢奮的口吻說「好了就這樣護士小姐要插我針了」的尾音下掛上電話。

 

說到捐血也是我心中一慟。記得剛上大學時有一次捐血車不辭辛勞地開上了陽明山,就停在大氣系門口的那個小廣場,白色的車子畫著紅色的一滴血和十字架,閃動著聖潔的光芒。我們班同學攜老扶幼(?)男女同歡(?)約好了到捐血車門口排隊,我也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加入這個行列,隨著人群踱上了捐血車。

 

猶記得當時車上的護士姊姊笑容溫暖聲音輕柔,我前面的女同學因為已經捐過所以如識途老馬坐上椅子,捐血車空間不大,因此從樓梯轉角就能看到他們的動靜,女同學挽起袖口,護士姊姊替她消毒,接著拔出針頭。好死不死那針頭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看到那針頭的孔......也太大了吧?我用肉眼就可以看到針頭的孔!!!比蒼蠅的眼睛還大吧那孔,如果拿到我眼睛前面,我都可以看到對面的人了。

 

本來就很怕打針的我看到那針孔只覺得腦門一麻,因此當護士姊姊帶著笑容對我說輪到你囉的時候,我不知道哪來的靈感指著坐在椅子上的女同學說:「我只是陪她來的。」還強裝親切地對女同學說:「我到外面等你好了。」然後就飛也似的逃走了。

 

就這樣,因為那根肥大的抽血針,讓我逃避抽血這件事情十年(好吧,可能不止吧),每次身邊有熱情友人相約我都帶著微笑顧左右而言他,雖然走在路上常常看到募徵A型血的標語,但我都只能含著淚水對他們說抱歉,因為我實在沒有勇氣獨自面對那管針,尤其後來曾經在醫院抽血時遇到無良護理人員,針頭戳太用力直接穿過我的血管(傳說中的一針兩孔),還冷冷地說都是因為我的血管太細才會這樣,導致我對針頭的恐懼日漸加深,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去捐血。

 

今天在等林牡丹小姐時,看到捐血車旁坐了很多獅子會的阿北,阿北們好像覺得很無聊(因為捐血的人不多),我就想,我都這把年紀了,很難說以後會不會需要用到別人捐的血,但是我卻連一滴血都沒有為這個社會付出過(無限膨脹的正義感),這樣真的太不應該了。

 

我舉起自己的雙手,上面佈滿了馬路和楚楚小時候抓傷咬傷的痕跡,又想起以前馬路把我的手咬到蜂窩組織炎,也曾啃了我鼻子一口包了兩個星期,我想,一根針插進肉裡應該都沒有這些傷痛吧?如果連這些我都能撐過去,為什麼一根針我撐不過去呢?

 

然後我就怯生生地走到捐血車旁,阿北們見獵心喜(?)全湧了上來,積極熱心地幫我抽了號碼牌。我上車後才發現這一車的護士姊姊們心情不好啊,我心都涼了一半,該不會因此手勁特大又給我一針兩洞吧。護士姊姊聽到我是第一次(羞),就叫我下車先填資料,除了基本資料還有一些勾選題,除了確認我沒有不適合捐血的遺傳性疾病,近期內沒有感冒熬夜酗酒等問題,還要我保證近期沒有性濫交或危險性行為,如果事後發現我說謊還要吃官司負刑責等等等,一張表格填得人家臉紅心跳(誤)。

 

填好資料,阿北們簇擁著我上車,我把證件交給護士姊姊,她請我到小房間量血壓,我緊張得要命,心跳加快到不行,還好不影響我捐血的資格。這時護士姊姊拿出一根類似測血糖時使用的筆刀(?)對我說「驗個血」,然後拉過我的右手無名指(無名指哭喊著說為什麼是我),在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時就戳了我一刀。

 

天啊,這不是容嬤嬤用來對付紫薇的那一招嗎?為什麼護士小姐拿來對付我?指尖滲出一小滴鮮血,護士姊姊拿小滴管吸走了(好鮮豔好清澈的寶血啊),雖然我用棉花緊緊的壓著指尖,但是還是好痛啊。走出小房間,林牡丹小姐已經捐完血在旁邊休息吃餅乾了(這畫面意外的討人厭),我哽咽跟她說小房間裡發生的慘劇,林牡丹小姐伸出手指頭說:「只有這一下會痛,等一下捐血不會痛。」我一邊壓著棉花一邊哭喊:「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根據林牡丹小姐的說法,現在捐血的針頭已經換了,不像以前我看到的那樣粗大恐怖。我聽了心裡一喜。據說以前那粗大恐怖的針頭捐血時還可以聽到鮮血啵啵啵地直流呢(看過星爺版鹿鼎記的應該都明白這意境)。

 

好不容易輪到我了,護士姊姊請我坐下,挽起袖子(怎麼這麼剛好今天穿的是七分袖啊,捐血是天意!),我逃避般地把頭轉開,只聽到護士姊姊說要幫你清潔一下囉,就感覺手肘內側冰冰涼涼擦了一陣子。本以為擦完就要戳針了,誰知道又被擦了一陣子。這下總要戳針了吧,哪知道又擦了一陣子。我好想跟護士姊姊說「我的手是十月去沙巴曬黑的不是髒」。

 

總算護士姊姊拔出針頭了,雖然林牡丹說針頭現在細小許多,但我還是沒有勇氣看。護士姊姊看我是第一次,柔聲說如果怕就不要看,我點頭如搗蒜,絕對不會看。這時候在我對面吃餅乾的林牡丹小姐還湊趣地說「我剛剛也是這樣」,原來剛剛她跟我講電話時護士姊姊想趁亂戳她一針,沒想到她卻驚慌地大喊我要被戳針了然後就掛我電話,護士姊姊一定覺得這兩個女人很好笑。

 

握緊了拳頭,把臉轉到旁邊去,緊閉著眼睛。啪一下針戳進肉裡了。誰說不痛啊(兩行清澈的淚水流出眼眶),但是痛只有戳進去的瞬間,大概就像被一隻鋼鐵蚊子咬到的感覺吧(拭淚)。因為我的血管比較細,所以護士姊姊綁在我手臂上的橡膠管似乎綁得特別緊,因此我一直覺得我的手掌黑掉了。但是林牡丹說我的手本來就黑,因此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我太緊張導致眼前發黑出現幻覺。

 

血緩緩地流到袋子裡,袋子平攤在我身邊的儀器上,儀器還左右搖擺,感覺我的血是睡在一個好溫暖的搖籃裡。護士姊姊交代我要不停將拳頭握緊打開,大概是為了增加血流量,但是因為我的血管比較細,所以血液著實流了好一會兒還不滿,因此護士姊姊還幫我調整了一下針頭(我嚇得差點沒噘過去)。

 

針插到肉裡之後會用膠帶固定在手上,針肉交接處還放著一塊紗布遮羞,也幸好這樣,不然我可能會一路噴哭。但是中間我跟林牡丹聊得太開心,一不小心把那塊紗布弄掉了,差點沒按緊急按鈕請護士姊姊過來幫針頭蓋棉被。還好當時人已經少了,護士姊姊一顆心都在我身上(?),馬上過來幫我撿起紗布蓋好針頭。(對,我就是看到針頭都會怕)

 

抽血抽到一半時,我覺得我的手好痠,我很可憐地問護士姊姊「手很痠是正常地嗎」,護士姊姊淡淡地點點頭。她一定覺得這傢伙抽250西西血囉哩巴縮地很煩,但是這是我的一 次,第一次啊!!!我有許多疑問和惶恐,需要愛來幫我度過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一個世紀吧),另一個護士姊姊過來幫我拔針了,我一樣不敢看,只覺得手臂插針處一涼,棉花和繃帶馬上過來伺候,護士姊姊又說了一段例行切口(?),如果填寫資料上有任何不實的部分都可以隨時打電話回來修改,又給我一張匿名愛滋病檢測單位的電話,跟我說如果不需要可以撕掉,但我只是默默收到包包裡,想著可以回家包便當。林牡丹後來說她當時也是收到包包裡,但是護士姊姊會不會因此以為我們兩個有需要!?天啊,勤儉持家也會造成誤會,人生太難了。

 

護士姊姊交代我要坐在旁邊十分鐘,吃點東西喝點水確定沒事才能離開,我跟林牡丹就坐在旁邊很暢快的聊起天了。護士姊姊把我的鮮血包放在椅子旁邊,我默默看著鮮紅的血,好燦爛,好想拍照。林牡丹說其他的血漿護士姊姊都很快收走,只有我的放在那邊很久,一定是聽到我想拍照所以故意給我機會,我當仁不讓馬上掏出手機拍了一張,人生第一袋離體血液,再見了。

 

我跟牡丹說我的血好紅而且沒有很清澈,這樣好嗎?會不會是我太緊張所以血變很紅。林牡丹說這是甚麼根據?我說人家不是常說熱血沸騰。林牡丹正色說血紅應該是血紅素血小板甚麼的很多所以帶了很多氧氣吧,我就說還有很多營養跟愛。林牡丹還來不及回答我,我又馬上說一定是我太緊張所以過度換氣,血中有很多氧氣,所以血特別紅。林牡丹淡淡的說每個人的血出來都是紅的,你看你血放久了就黑了。

 

我一看血果然沒有一開始那麼紅了,忍不住傷心的對血袋說,孩子們,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去幫助別人,媽媽祝福你們。(然後就看到護士小姐的背影抖了一下)

 

這時我們才警覺我們好像聊了不止十分鐘了,完全把捐血車當活動中心,雖然車上除了護士小姐沒有其他人,但是我們擔心會打擾他們吃飯,因此就告別了。而我因為第一次捐血太過驚慌,竟然忘記拿小餅乾和飲料,甚是扼腕。

 

下車後獅子會的阿北們照例又熱烈歡迎(看來捐血的人不多啊),並且堅持要給我們小禮物。本來林牡丹不太想要拿萬年曆,但是阿北們太過熱情,我又勸她,阿北們難得有事情做,你的拒絕會讓他們傷心,因此我們後來都拿了全套的禮物。

 

本次捐血戰利品共有:獅子會送的旁邊有楊丞琳大頭照的萬年曆(其實後來也很後悔拿這幹嘛),不織布小盒子一個(好想多拿幾個,放衣櫃裝內褲多好用),青島啤酒送的假皮鑰匙圈一個。捐血車送的自動鉛筆一枝。

 

自動鉛筆上有個紅色的小玩偶,我問林牡丹那是誰,林牡丹隨口說「捐血寶寶吧」,但經過我抽絲剝繭細看自動鉛筆背後的說明,我很嚴肅的告訴她:「這是龍寶,不是捐血寶寶。」但是說真的我們都不知道龍寶是誰,本來想問護士姊姊,後來因為懶得走回去就算了。

 

總之,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捐血,以後看到A型血缺貨的時候我不會再感到慚愧了,因為我會努力多捐血,讓這世界充滿愛和血,再也沒有遺憾(有沒有這麼偉大)。World pe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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